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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的大白鵝散文
我的學(xué)生時代是在鄉(xiāng)下的小鎮(zhèn)上度過的。那時，我家住在小鎮(zhèn)的西邊兒，一個籬笆墻圈成的小院，一間半平房。春夏時節(jié)，爸媽在小院里種上了適時的蔬菜，青翠油綠，紅黃紫橙。媽媽還飼養(yǎng)了一群雞，幾只鴨子。平日里，雞在大街上散養(yǎng)著，它們一會兒從墻的門洞鉆進院子里吃食，一會兒又跑到院子西面的池塘邊兒上，在草叢中尋找著扁落勾、螞蚱、蚯蚓。那幾只鴨呢，則不餓不回家，整天泡在池塘里，直把那兩支羽翼豐滿的翅膀清洗得一塵不染，瀅光閃閃。
我小學(xué)畢業(yè)那年，由于公社中學(xué)的教室不夠用，我和鄰居的小伙伴兒們暫時輟學(xué)了，校方說等來年校舍蓋好再來上學(xué)。爸媽見我整天在家無所事事，很著急。爸爸從單位給我借回來一些小人書，還有幾本故事書；就這樣，每天我在家里看著這些書，打發(fā)著時間。
一天中午，我正坐在炕上翻著故事書，忽然一陣“哦——啊——哦——啊——”的鵝叫聲由遠及近，傳進院子，傳到屋里。我忙透過窗戶向外看，見爸爸一手拎著一只大白鵝推開院門，走進院子。我急忙下地穿鞋跑出屋子。
“爸，這是你買的兩只大白鵝呀？”
“是啊！”爸爸邊哈腰解開捆綁鵝翅膀的繩索，邊將兩只鵝放到院子里。
這兩只大白鵝，可能是由于人生地不熟，在院子里來回跑動，“哦啊——哦啊——”地大聲叫著。見我從屋里出來，它們的眼里立刻閃著驚恐的目光，相互畏縮著，最終擠在院子的一隅，好像是一對找不到家的孩子。
“你每天在家看書，時間長了也不行，還得出去走走。有時間你就帶著書，到附近的田野邊、草甸子里放放鵝吧！”爸爸看著我，說著他的想法。
“行！放鵝的時候，我還可以看書，兩不耽誤！”我忽然想起了平時和鄰居小伙伴兒們玩耍的時候，經(jīng)常唱起的那首兒歌《歌唱二小放牛郎》。
爸爸告訴我，這兩只鵝是他花了八塊錢買的，挺貴的，讓我精心照看著它們。賣鵝的老農(nóng)還囑咐說，這會兒兩只鵝正是下蛋期，好好將養(yǎng)將養(yǎng)，用不了幾天鵝就能恢復(fù)下蛋了。
吃過午飯，爸爸帶著我給鵝圈了一個小柵欄，還搭建了鵝舍和鵝下蛋的窩；我找來一些干草蓄在鵝窩里。
整整一下午，兩只鵝不吃不喝，一直驚惶地站著。傍晚時分，我給它們又添些飼料，并“喔、喔、喔”地親昵著它們。這會兒，兩只大白鵝好像才看出了我的善意，神情平穩(wěn)了些，并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吃兩口飼料。我假裝沒看見，悄悄回到屋子里，透過窗戶看著它們。這兩個家伙，挺有意思！
沒出幾日，兩只大白鵝和我漸漸熟悉起來。再也沒有了曾經(jīng)的恐懼，再也沒有了曾經(jīng)的“提防”。我天天給它們割草、剁菜、拌飼料，有時還收拾鵝圈，起糞，定時喂它們飼料。兩只大白鵝見我“一心一意”在為它們服務(wù)，便顯出一份“友好”，不再亂叫，不再驚慌，表現(xiàn)得很溫順，不時“哦——哦——哦——”地吟唱著，好像是兩個剛剛找到家的孩子，很懂事兒，滿心充盈著安全感；有的時候，它們仰著頭，瞅著我，“哦——哦”低哼幾聲，像似在說，“謝謝你，辛苦了！”看著兩只大白鵝服服帖帖地“歸順”了我，還一個勁兒地向我示好，我打心眼兒里有所“成就感”，這些日子的辛勞總算沒白付出。
一天早上，我剛走出屋門來到院子里，就見其中的一只大白鵝悄悄地從窩里爬出來，奔向飼料的槽子。我很納悶，自從這兩只大白鵝到我們家“搬進新居”以來，還沒見過它們進窩下蛋。莫不是……
我急忙走近鵝窩，將手伸進窩里厚厚的干草中，“啊——”熱乎乎的一個大鵝蛋！
我高興著跑進屋里，連忙將手里的鵝蛋捧給媽媽看，“媽！咱家的大白鵝下蛋了，個頭兒老大啦！”我激動著。
媽媽看著我的高興勁兒，笑呵呵地從我手里接過還熱乎的鵝蛋，掂了掂，“這么重�。 彼哌M后屋取來桿秤，一約，足足三兩半！媽媽抿嘴笑著，“這兩只大白鵝，真招人稀罕！”
兩只大白鵝“入住”我們家以來，簡直成了“看家護院”的“哨兵”。一旦有陌生人推開院門進來，它們倆會立刻把脖子伸得老長老高，大聲“哦——啊——哦——啊——”地叫著，并將直挺的鵝脖和張開的鵝嘴伸向來人的腿或腳，“阻止”來人不得邁進一步，直到有家人走出屋來迎接客人，它們才停止“警報”和“防衛(wèi)”，安心地走回“屬于它們自己的領(lǐng)地”，臥在柵欄里，靜靜地看著主人和客人打著招呼，走進屋里。而每當爸媽或者家人從外面回來，它們會“撲棱棱”地走過來，嘴里“哦——哦——哦”地低吟著，像似說“你們，回來了！”有時我割草回來，挎著筐推開院門，它們見了，會立刻抖起“精氣神兒”，張開翅膀，飛也似地沖我跑過來，“高唱著、歡舞著，”它們知道，我給它們割回了它們最喜歡吃的水麥子草。
一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給家養(yǎng)的雞、鴨、鵝剁菜、準備飼料，爸爸拎著一個木籠子推開院門。我一看，木籠子里裝著幾只小鵝。
“我又買了幾只小鵝，一起養(yǎng)吧！”爸爸一邊說著，一邊把小鵝放進大白鵝的柵欄里。
“好啊，我又升官了！”我笑著，放下手里的活計，走近鵝柵欄，和爸爸一起看著剛買來的幾只小鵝。
“這些小鵝，夠歡實的！”爸爸看著起勁兒吃料的小鵝，高興的說著。
忽然，一只大白鵝將嘴伸向正在吃料的小鵝，這只大白鵝要以大欺��！我連忙一聲怒吼，趕緊跑過去驅(qū)趕那只大白鵝。那大白鵝被嚇得一激靈，忙轉(zhuǎn)身跑到了柵欄深處，眼睛盯盯看著我。我沖著那只大白鵝比劃著，“再欺負小鵝，看我怎么收拾你！”
鵝是通人性的。以后的日子，在我的觀察中，再沒發(fā)生大鵝欺負小鵝的現(xiàn)象，大白鵝與小鵝們相處的，那是相當?shù)摹昂椭C”了。
一天擦黑時，我給鵝添加飼料，小鵝們蜂擁般地沖了上來，爭先恐后地擠在槽子邊上吃飼料，而那兩只大白鵝卻不急不忙，在小鵝身邊走來走去，看著小鵝們擠著、吃著，并不時歪著頭、睜大眼睛看看我，似乎在說：“我倆不急著吃，讓小的先吃吧！”��！多么溫馨的場面�。∥也唤锌饋�，感情鵝的世界，也充滿著暖暖的呵護和濃濃的愛意啊！這兩只大白鵝，嫣然和這些小鵝們組成了一個大家庭，大白鵝謙讓著，從心底把小鵝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它倆看著小鵝盡情地吃著飼料，相互間不時點點頭，發(fā)出沉穩(wěn)的“哦——哦——哦——”吟唱聲，似嗡嗡私語，享受著兒女滿堂的快樂和滿足。
我忙朝屋里喊著，“媽——你快來看啊，這倆大白鵝老有樣啦！”
媽媽手里拿著針線活兒從屋里出來，我忙指給媽看，“媽，大白鵝開始護著小鵝了！”
媽媽走近鵝柵欄，看著大白鵝“挺拔”地站在小鵝身后，一副“傲然慈目”的樣子，邊指點著大白鵝，邊對我說：“這鵝啊，雖然屬于大牲口科類，但它們還有著家禽的秉性，聰明、重親情著呢！”
��！大白鵝，太可愛了！
一天夜里，爸爸值夜班，媽媽領(lǐng)著哥姐和我早早睡覺了。不知什么時候，就聽見院子里一片雞鴨驚恐的嘶叫聲，緊接著就是大白鵝的“哦——啊——哦——啊——”的吼叫。媽媽和姐姐趕緊下炕，披著衣裳呼喊著沖出屋門，我和哥哥緊跟著也沖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漆黑，借著媽媽手里的手電光亮，只見兩只大白鵝站在雞架門口，呼扇著兩只偌大的翅膀，來回走動著，不時發(fā)出憤怒的吼聲。見媽媽和我們走近，大白鵝才漸漸消停下來，止住了叫聲。
“可能是黃鼠狼子偷雞來了，大白鵝飛出柵欄，跑過來相救�！眿寢屨f著把手電筒照進雞架。姐姐彎下腰，朝雞架里看著，數(shù)著雞的個兒數(shù)。
過了一會兒，姐姐直起身，“一只也不少�！�
“看來大白鵝幫了大忙，黃鼠狼子沒得逞�。 眿寢尰仡^看看兩只大白鵝，見地上散落不少鵝毛。
這時，我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大白鵝的羽毛，安撫著它們，想讓它們盡快從剛剛的驚恐中擺脫出來。
借著手電光，我看到兩只大白鵝的眼睛睜得圓圓的，定神般地瞅著我，瞅著媽媽，還有哥哥姐姐。那眼神，既驚恐，又流露著勇敢。
哥哥從屋里取來一捧苞米粒，分別送到兩只大白鵝的嘴上；兩只大白鵝將嘴伸進哥哥的手里，慢慢啄吃著，漸漸的，大白鵝恢復(fù)了平靜。
大白鵝面對黃鼠狼子的兇惡，能奮不顧身地飛過柵欄，去雞架營救那里的一群另類（雞），這是我們?nèi)胰瞬辉氲降�，這讓我們?nèi)胰藢@兩只大白鵝有了更新的認識。記得第二天早上爸爸下班回來，聽說了“大白鵝勇救群雞的故事”，不禁為之感動。那天，爸爸給鵝柵欄里添了整整一天的苞米粒飼料，以對兩只大白鵝進行“重獎”。要知道，當時的糧食是非常短缺的，人吃苞米面都不能頓頓滿足。面對爸爸不斷添進槽子里的苞米粒，那些小鵝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地“借光兒”吃著苞米粒；而這兩只大白鵝呢，還像往常一樣，呵護著小鵝們，等它們吃完了才走到槽子旁，不管小鵝們吃剩的是草料還是糧料，它倆都津津有味地吃著，好像并沒有做過什么“驚天動地”的“感人故事”。
每天吃過早飯，我依然趕著鵝群放牧。仲秋的早晨，雖有涼意，但升騰的太陽瞬間便把溫暖送給了田野。草綠綠的，葉子捧著露珠，微微顫動；蒲公英頂著小黃花，散著縷縷幽香。我家的周邊，是一片廣袤的田野，地里的莊稼漸漸進入了成熟期。苞米葉子鑲上了窄窄的黃邊兒；高粱稈子的頭頂甩出了醉紅的穗子；大豆茸茸的葉子上遍布著銀針般的纖毛，著實惹人喜愛。
一般情況下，每天我放鵝兩次，而且是不同的“牧場”。一般上午去家西北方向的槐樹園，就是公社拖拉機站附近的芳草地；傍晚去家東北方向的一條小河旁，就是去公社中學(xué)讀書經(jīng)過的一座小橋下，那里水草肥沃，鵝還可以下水洗澡。
這會兒，我趕著鵝群走向槐樹園。鵝群是有著相當嚴明的紀律的，當然這不是我規(guī)定的，這是鵝的生性所然。鵝群每次“出行”，它們都自覺地排成隊，而且都是兩只大白鵝“開道”，它倆一前一后，走在隊伍的最前邊，然后才是小鵝依次排成隊跟著行進。兩只大白鵝有著很強的悟性，只要早上一出門，它倆就知道領(lǐng)著鵝群走向槐樹園；傍晚出門，它倆就領(lǐng)著鵝群走向小河旁。它倆對往返的道路“輕車熟路”，不僅能找到“牧場”，還能領(lǐng)著鵝群找到家。有時放鵝回來，我遇見小伙伴兒說幾句話或玩耍耽擱了，大白鵝就領(lǐng)著鵝群自己回家；如果鵝群回來家里的院門關(guān)著，兩只大白鵝會用嘴輕輕扣門，并不斷“哦——哦——”叫著，“我們回來啦！”家里人聽到鵝的叫聲，便出來開門。想想，聰明的大白鵝，蠻可愛的！
來到槐樹園的芳草地，不用我操心，大白鵝會領(lǐng)著小鵝們迅速走進草野，用那靈活的、恰似鐵鉗子般的長嘴，奮力撕下還含著露珠的草葉。不到半個時辰，大小鵝便吃得“脖粗頂著嗓子眼兒”，然后或臥在草地上，或單腿直立，把脖子扭向身后，將嘴插入翅膀里，閉上眼睛“倒嚼”。
我呢，則靠著一棵大樹，坐在枝葉茂密的濃蔭下，在微微徐來的清風(fēng)中，從褲兜里掏出一本書，翻開……
又一個秋天到來了。這年九月，我復(fù)學(xué)了。
開學(xué)的那天早上，當我推開屋門，剛剛走進院子里，就聽到幾聲鵝叫，“哦——哦——”是大白鵝在叫我！我忙走近鵝柵欄，“大白鵝，我要上學(xué)了，以后跟你們在一起的時間少了�！�
大白鵝低著頭，“哦——哦——”吟叫著。我蹲下身，把手伸進柵欄，輕輕拍著它們的翅膀。
在大白鵝的眼神中，我推開院門，走進陽光下的早晨，走在車轍彎彎的上學(xué)路上，走過我時常放牧的小河旁……
哦！大白鵝，謝謝你們倆！是你們陪伴我度過了那段難忘的日子。
可愛的大白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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