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黑夜的漫漫旅程的語用文體分析

《進入黑夜的漫漫旅程》的語用文體分析

鄭萍

(福州大學外國語學院，福建福州350108)

摘要：試用語用學中Grice的“合作原則”來解讀奧尼爾《進入黑夜的漫漫旅程》部分片段人物對話的深層含義，從微觀角度分析戲劇對話的潛臺詞，充分展現(xiàn)主人公多重的性格，以及飽受命運折磨的一家人之間既愛又恨的復雜情感，進一步深化本劇的主題，以期獲得比宏觀評論更直觀、更具體的戲劇文體效果。

關鍵詞：Grice“合作原則”；會話含義；潛臺詞；深化主題；文體效果

一、Griee會話合作原則在奧尼爾自傳體悲劇中的體現(xiàn)

近年來，文學文體學運用現(xiàn)代語言學的成就進行文體分析，采取了更精密的語言分析的方法，使文體分析更趨于細致準確、更微觀、更客觀實在，也盡可能避免個人的主觀印象，獲得比宏觀評論更直觀、更具體的文體效果，并為宏觀評論提供客觀詳細的依據(jù)。⑴本文嘗試運用語言學中的重要分支——語用學中Grice“合作原則”在戲劇文體對話的具體表現(xiàn)來詳細解讀奧尼爾《進入黑夜的漫漫旅程》部分片段人物對話的深層含義，從微觀分析中進一步強化戲劇沖突、渲染家庭悲劇、深入挖掘本戲劇文體的悲劇主題：飽受命運折磨的一家人之間愛恨交織的錯綜復雜的關系，他們不得不向命運屈服，被動接受黑暗，永遠見不到陽光。

美國哲學家Paul Griee認為，在所有的語言交際活動中為了達到特定的目標，說話人和聽話人之間存在著一種默契，一種雙方都應該遵守的原則，他稱這種原則為會話的合作原則(CooperativePrinciple，簡稱cP)。合作原則這條根本原則可以具體體現(xiàn)為四條準則：論文發(fā)表 m.msguai.com畢業(yè)論文

1．數(shù)量準則(Quantity maxim)

(1)使自己所說的話達到(交談的現(xiàn)時目的)所要求的詳盡程度；(2)不能使自己所說的話比所要求的更詳盡。

2．質量準則(Quality maxim)

(1)不要說自己認為是不真實的話；(2)不要說自己缺乏足夠證據(jù)的話。

3．關聯(lián)準則(Relation maxim)：說話要貼切

4．方式準則(Manner maxim)

(1)避免晦澀的詞語；(2)避免歧義；(3)說話要簡要(表面贅述)；(4)說話要有條理。⑵遵守所有這些準則，人們就能以最直接的方式、最高的效

率進行交際。⑶但是，事實上，這些規(guī)約常常被違反，正是由于違反這些準則才產(chǎn)生了會話含義。⑷違背準則是人們的一種交際策略，目的是間接表達用意，使一句話不但有字面意思，還可以有其他含義。⑸隱含更深層內涵的對話在戲劇文體中的表現(xiàn)尤為突出。

美國現(xiàn)代劇作家尤金奧尼爾自傳體悲劇《進入黑夜的漫漫旅程》問世半個多世紀以來，許多文學評論家曾從多角度評論過這部偉大的著作：有運用象征主義、表現(xiàn)主義、存在主義、意象主義、精神分析批評、女權主義批評等文學批評理論進行分析；有引經(jīng)據(jù)典，探究古希臘悲劇、叔本華和尼采等哲學、易卜生和斯特林堡作品對奧尼爾的影響；rE有研究劇作家所生活時代的歷史背景和作家本人的生活經(jīng)歷和遭遇等等，而對于戲劇中人物對話深層含義的細致分析較少。⑹但不管應用哪種評論方法，評論家們對本劇主題的闡釋基本一致：泰倫一家夫妻、父子、母子、兄弟之間既愛又恨、既恨又愛，四個人就在內心充滿無法釋懷的痛苦和剪不斷、理還亂的多重矛盾中，從生命的清晨逐漸邁向黑夜的終點，愛與恨的交織構成了一幕令人心酸的美國現(xiàn)代家庭悲劇。

本文以這部戲劇文本中部分片段作為話語資料并試用語用學中Grice“合作原則”來闡釋人物對話的深層含義，在微觀結構上從表露人物內心情感、貌似平常的戲劇會話人手，分析隱藏在字里行間委婉含蓄、豐富細膩而令人深思的潛臺詞，于細微處詳細解讀會話的言外之意和弦外之音，來充分展示血肉豐滿的“圓形”人物如泰倫、瑪麗、艾得蒙的復雜性格，以及他們之間愛恨交織錯綜復雜的關系。通過對劇本對話的語用文體分析，更加深入了解悲劇產(chǎn)生的原因，進一步揭示悲劇的主題，產(chǎn)生比宏觀評論更直觀、更具體的文體效果，為宏觀評論提供客觀而詳實的依據(jù)，更進一步增加宏觀評論的可信度，加深人們對戲劇文體這一特殊藝術的認識。

二、運用Grice“合作原則”解讀人物對話的深層含義

在《進入黑夜的漫漫旅程》中，除了獨白外，劇作家運用爐火純青的語言有意識地驅使劇中人物從頭到尾違反Grice的“合作原則”，策略性地運用“不合作原則”，把說話人的用意和特定的語境相結合，在貌似平常的戲劇會話中蘊藏著非常豐富的內涵，深刻準確地刻畫劇中人復雜的個性和畸形的關系，產(chǎn)生了意想不到的戲劇效果。

全劇矛盾沖突的焦點在母親瑪麗重新吸毒和小兒子艾得蒙罹患當時被視為絕癥的肺結核兩件事上。圍繞一家人從心里關注、談話中卻設法回避、但又不時進出的這兩條主線，奧尼爾通過無與倫比的戲劇話語魅力詳細地描述了一幕從清晨到黑夜短短的不到二十四小時內濃縮主人公一生的家庭悲劇。泰倫一家人相互間埋怨、責怪、撒謊、欺騙，過后又感到內疚、后悔，接著、又相互諒解安慰。這關懷、體貼往往又無意中觸動對方久未痊愈的傷疤，于是又相互埋怨、責備，不斷地惡性循環(huán)。層層相扣的對話隱含著多層的潛臺詞，揭開

了家庭的往事，過去的不幸又造成現(xiàn)在的悲劇，甚至吞噬了未來。

下面分別選取該劇第一幕和第四幕的開場片段運用Grice“合作原則”來分析劇中夫妻、父子對話中無意間迸出不遵守會話準則的現(xiàn)象并由此產(chǎn)生的弦外之音(劃線部分和數(shù)字是筆者為方便分析而另加的)，從中可以看出幾乎每個詞素都包含著豐富的內涵。戲劇對話中愛恨交織，話中有話，語意多層，互為表里，展現(xiàn)立體的多層次的人物個性，性格層面也在不斷豐富變化著，深刻體現(xiàn)愛與恨交織的主題。⑺

1．夫妻之間違反“合作原則”的對話

本劇開場時正是上午，剛從療養(yǎng)院戒毒歸來的瑪麗同丈夫、兩兒子在別墅消夏，全家團圓的氣氛融洽。一家四口剛剛用過早餐，泰倫和瑪麗正在閑聊。他們從各自的胃口扯到便宜的雪茄，由雪茄引出房地產(chǎn)買賣，在看似輕松的談話中，隱約流露出瑪麗對泰倫的責備。突然從餐廳傳來的小兒子艾德蒙的咳嗽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他們馬上轉換話題，開始談論艾德蒙的病情。在談話中，他們表現(xiàn)出緊張和焦慮不安，極力掩飾對在當時被視為不治之癥肺結核的懼怕，而同時瑪麗反常的舉止和談話也表明她的病情并沒有真正治愈，她又重新吸食嗎啡。家庭氣氛由輕松漸漸轉為壓抑和沉重。

MARY--James，it’S Edmund you ought toscold for not eating enough．He hardly touched any-thing except coffee． (1)I keep telling him that he says he sim-ply has no appetite．Of course，there's nothing takesaway your appetite like—a bad sum-mer cold．(2)

TURONE-Yes,it's only natural. (3)SO don't let yourself get worried-(4)

MARY一(quickly)Oh，I’m not．I know he'll be all righet in a few days (5)ifhe takes care ofhimself．( as if she wanted to discuss the subject but can’t)But it does seem a shame he should have to besick fight now．(6)

TYRONE--Yes，it is bad luck．(He gives her aquick，worrying look．)But you mustn’t let it upsetyou，Mary．Remember，you've got to take care of yourself, too.(7)

MARY一(quickly)I’m not upset．There’s nothing to be upset about. What makes you think I'm upset? (8)，TURONE—why，nothing，exceptyou’ye seemed a bit high-strung⑼ the past few days.

MARY-(forcing a smile) I have? Nonsense,dear.It's your imagination.(With sudden tenseness) You really must not watch me all the time, James. I mean,it makes me self-conscious.⑽

TYRONE--(putting a hand ogler one ofher nel'lloaslyplaying ones)Now，now，Mary．That’S your i—magination．If I’ve watched you it was to admire how fat and how beautiful you looked.(11)(His voice is suddenly moved by deep feeling．) I can't tell you the deep happiness it gives me, darling,to see you as you've been since you came back to us,your dear old self again.(12)(He leans over and kisses hercheek impulsivef-then turning back adds with a con—strained air)SO keep up the good work,(13)Mary．

MARY一(has turned herhead away)I will，(14)dear．(She gets up restlessly and goes to thewindows at right．)Thank heavens，the fog is gone.(15)(She turns back．)I do feel out of sorts this morning.⒃ I wasn't able to get much sleep with that awful foghorn going all night long.⒄

     TYRONE-Yes, it's like having a sick whale in the back yard.(18)It kept me awake，too．

MARY一(affectionately amused) Did it? You had a strange way of showing your restlessness一．(19)You were snoring so hard I couldn't tell which was the foghorn !⒇(She comes to hem, laughing,and pats his cheek playfully.) Ten foghorns couldn't disturb you. (21)You haven’t a nerve in you .You've never had.(22)⑻

在這夫妻五、六輪對話回合中，違反合作原則的地方共有二十三次，其中違反量、質、關聯(lián)、方式準則分別是四、八、十、一次。主人公瑪麗一聽到艾德蒙的咳嗽聲，就迫不及待地向丈夫訴說心里的擔憂。她具有多重性格，神經(jīng)質、敏感而又孤僻。當她神經(jīng)正常時，她愛丈夫、兒子；一旦毒癮發(fā)作，她就厭惡周圍任何人，包括她最愛的親人。在這片段中，她表現(xiàn)比較正常。從表面看，“吃飽才能長勁”(1)(違反量的準則)是多余的，因為這是任何正常人都知道的常識。以量的準則來衡量，瑪麗的話超出了對話所需要的信息。但正是這句話暴露出她內心的焦慮和不安。(2)(違反質的準則)本句話體現(xiàn)了瑪麗不敢面對殘酷現(xiàn)實的心理，她更愿意生活在自己編織的謊言和白13夢中、喜歡沉溺于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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