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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餓的童年回憶散文隨筆
記得在紅袖讀過一篇文章,寫的是童年充滿饑餓的苦澀世界,那些饑腸轆轆的歲月,如今還在回憶中泛起點點微波,遠去的是時間,而記憶卻一年又一年如草木一樣榮枯,濃濃淡淡,隱隱約約。
上世紀70年代初期,還是生產(chǎn)隊集體勞動。五月,豫中平原稀疏的小麥還沒有成熟,正是青黃不接的季節(jié)。早晨,睡得正香,大隊部那根高桿上的嗽叭已開始播放音樂《東方紅》了。隨后,生產(chǎn)隊那棵大柿樹下的牛車轱輪做成的大鐘就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匕讶顺承,接著是生產(chǎn)隊長的聲音:“三隊的全體社員注意了,沒吃飯的趕緊吃飯,吃了飯快點洗洗涮涮,甭在家磨磨蹭蹭了,煙苗已經(jīng)育好,從今兒起開始栽煙,今年年末一家一戶能發(fā)多少錢,就看這幾天了啊……”
一會兒村上就熱鬧起來了。社員們扛著鐵锨,挑著水桶(大部分還是木桶),拉著破舊的架子車,沿著窄窄的布滿轍跡的村路,開始慌慌張張地上工去。會計拿著記分冊蹲在人們必經(jīng)的一道矮墻上,面無表情地查著人頭,開始記工分,象極了今天的一些單位。
因為只要出人就能得到工分,干與不干差別不大,所以人們并沒有什么積極性,另外即使干得再擱勁,到頭兒來還沒有隊里那些不咋下力的會計、磨面工、保管員吃得好。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實人,因此家庭生活一直沒有什么起色,童年歲月里,習(xí)慣于臨近中午跑回家打開那扇黑色的門,翻來覆去找吃的;然后期盼父母早早下工回來,走進低矮、漆黑的灶火里,弄出做飯的聲響。記憶中,灶火、抽屜以及那些掩蓋著的角角落落,對我總是有種難以抵制的誘惑。
有一年初夏,不知生產(chǎn)隊里忙什么,晌午錯了父母還沒有回家,瘋玩了半天的我們幾個小伙伴多想吃一頓飽飯呀,可是在誰家都沒找到可以充饑的東西,甚至連根生紅薯也沒有,正無奈之際,一個小伙伴忽然驚喜地對大家說:“我大姑家在達理王村,一會兒就到了,上她家吃飯去!”那個村子離我們只有一公里地,我清楚地記得我們是跑著去的,那天吃的是紅薯面蒜面條,忘了吃飽了沒有;厝サ穆飞衔覀儌個喜笑顏開,為自己離開大人也能弄來吃的驕傲無比。那頓飯的味道讓我至今難忘,這些年有時我回故鄉(xiāng)時還能見到這位姑姑,她年近半百,可能早忘了這事,但一遇到她,我的思緒總是立即走遠,甚至有種時空交錯的困惑。
當(dāng)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這么窮。記得我家隔壁老唐是二隊的生產(chǎn)隊長,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在大隊衛(wèi)生室里當(dāng)先生(醫(yī)生),一個在大隊磨坊里磨面,老婆長得又白又精致,日子與一般人自然不太一樣。我時常見她拿著一塊炕得黃焦的好面(麥面)或者玉米面饃,漫不經(jīng)心地嚼著,有時我眼巴巴地望著,心想要是能得到一塊該有多好,但始終沒有,那種奢望的心情至今還讓我慨嘆不已。
象老唐家這樣的白面饃,整個童年鮮能見到。最常吃的是用磨豆腐的豆渣、下粉條的紅薯渣炕成的小薄餅。豆渣饃略有點香味,而紅薯渣饃則有點甜,相比之下,后者稍好一點,因為豆渣總感覺不像面。至于渾腥基本沒有,一日三餐幾乎都是在湊合,不吃菜是常有的事;在一天的勞碌之余稀飯就蒜汁,或者摘一枝香椿菜在蒜臼里搗搗就飯也司空見慣。那時,最大的驚喜莫過于家里來了客人,因為一有客人,生活就會有所改善。多年以后回想起當(dāng)時的這種想法,感到是多么幼稚。
孩子們有時也能找到一些抵抗饑餓的辦法。隊里的磨坊里有時會放一些磨般大的類似豆餅的東西,只是這東西粗糙,而且呈臭青泥的顏色,不過味道很香,有些已被踩爛,散亂地扔在那里,這里因此成了一個很有吸引力的去處。為了弄到一塊豆渣餅,我們裝作若無其事地在這里一趟一趟地走來走去,但心咚咚直跳,趁磨面的叔叔出去的時候,搬一塊就跑,四五個饞得早已流出口水的孩子跑到村里某個荒宅陋院或田間地頭美滋滋地享用起來。饑餓的童年,能有一塊這樣的餅,真是強如過年,那香味至今還飄蕩在記憶中,久久難忘!后來才知道,這是一種農(nóng)家肥料,在當(dāng)時專門給煙葉上肥用,長成的煙葉質(zhì)地厚,炕出來顏色黃,吸起來味道醇,后來我們參加集體勞動時還幫助大人們給莊稼上過這種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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