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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萬里覓封侯情感散文
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關河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
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州。
——宋陸游《訴衷情》
這不是一件普通的舊貂裘。陸游一生珍愛它,就像珍愛他與唐婉的定情之物,那支釵頭鳳一樣珍愛。他把釵頭鳳珍藏在心里,把這件舊貂裘時刻帶在身邊,不離也不棄。
這件舊貂裘,承襲著陸游的一個夢,一個萬里赴戎機的夢。陸游曾經(jīng)穿著這件舊貂裘,在抗金前線沖鋒陷陣,他在《醉歌》中寫道:“貂裘半脫馬如龍,舉鞭指麾氣吐虹”。他還穿著它在荒灘之上,親手刺死一只猛虎,“百騎河灘獵盛秋,至今血濺短貂裘!保ā蹲砀琛罚。他每看見這件貂裘,便會睹物傷情,思緒飄向萬里,想起曾經(jīng)的戎馬生涯。
那一年他四十八歲,應四川宣撫王炎之邀請,前往當時的西北前線任職,度過了八個多月的戎馬生活。那是他一生中最值得懷念的一段歲月,一直到他耄耋之年,仍念念不忘。即使是他年老病重,僵臥孤村,仍在夢中為國戍守輪臺。
“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碑斈觋懹螁紊砥ヱR,風塵仆仆,奔赴西北前線,尋找殺敵立功的機會,以取封侯將相。那時的陸游,英姿勃發(fā),氣沖云天,希望能在萬里防線上,找到殺敵報國的機會。他身披鎧甲,腰懸三尺青鋒利劍,跨戰(zhàn)馬,挽長槍,踏著崎嶇坎坷的山路,調查地形,察看敵情,積極為北伐做準備。他運籌帷幄,與王炎共商殺敵大計,對收復失地,統(tǒng)一中原充滿必勝的信心。
“關河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笨墒亲猿⑴c金茍合以來,他殺敵報國的理想就破滅了,他只有在夢中才能重返前線。是夢終有醒的時候,夢醒時,那雄偉險峻的關山在哪?只有那件,當年從軍時穿過的舊貂裘,還掛在墻上,落滿了灰塵,寂寥地向主人傾訴那段跌宕人心的往事。它記載了陸游那段“匹馬戍梁州”的歷史,它記錄了多少刀光劍影,它承載了陸游多少愛國情思。
“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标懹我簧睦硐胧鞘諒秃由。他深切地同情淪陷區(qū)的中原百姓,他在詩中寫道:“遺民淚盡胡塵里,南望王師又一年!绷簡⒊f:“亙古男兒一放翁!标懹问莻熱血男兒,他鐵骨錚錚,他有沖天干云之志;他只想“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他只想收復失地,讓中原百姓過上安居樂業(yè)生活。
不是大宋沒有鐵骨男兒,而是朝堂之上容不下他們。奸臣當?shù),朝廷昏庸懦弱,像陸放翁這樣的有志男兒,只能被排擠、被朝廷閑置。辛棄疾自南歸以來,被排擠閑置四十年。人生有幾個四十年啊,他醉里挑燈看劍,把吳鉤看了,拍遍欄桿,無人會,登臨意。他至死還在夢中大呼“殺賊!殺賊!!”
陸游的命運同辛棄疾一樣,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還惦記著收復河山,他在《示兒》中寫道:“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彼运袊@自己,頭發(fā)花白如秋霜,年邁體衰,不能再上疆場殺敵,壯志難酬,憂國憂民的淚只能空流。這里連用“未”、“先”、“空”三個虛詞,表達了陸游對現(xiàn)實的幻滅感,一唱一嘆,感人肺腑,痛人心腸。
“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州!标懹我簧鸀榛謴椭性,統(tǒng)一疆土,時刻準備奔赴戰(zhàn)場。為國捐軀,馬革裹尸,他毫不足惜?墒撬趺匆矝]料到,自己空有一腔愛國抱負,卻被罷官回鄉(xiāng),只得披上蓑衣,獨釣江邊,做一名無名的隱者,而終老于鏡湖之濱。他能安心做一個隱者嗎?不,他做不到,他胸懷江山社稷,黎民蒼生。即便是他被罷官回鄉(xiāng)隱居,也忘不了邊陲軍事。他時刻惦記國家的安危,他時刻想著收復大宋河山的偉業(yè)。
“辜負胸中十萬兵,百無聊賴以詩名。誰憐愛國千行淚,說到胡塵意不平!标懹蔚脑庥,是許許多多的愛國志士的共同遭遇。他們滿腔憤懣無處訴說,渾身本事無處施展。他們熱愛這錦繡江山,他們同情被蹂躪壓迫的黎民百姓。他們欲救國救民于水火,卻被懦弱昏庸的朝廷捆住了手腳,被朝中膽小怕死的投降派打擊迫害。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國土淪陷,看著國土被異邦蠶食;他們只能飽含熱淚地看著中原百姓,在金人的鐵騎下痛苦呻吟,卻無能為力。
陸游的心在痛,有什么痛比亡國之痛更深呢?一身本事卻被捆縛手腳,渾身是膽卻不能沖鋒陷陣,亡國了卻不能救國,有什么苦比這樣的苦,更痛人的肝腸?
英雄末路,壯志成空,不甘心啊,不甘心!陸游是一萬個不甘心!現(xiàn)實讓他無可奈何,他只能將滿腔的愛國熱情,付之于三寸狼毫,抒發(fā)胸中的一曲曲慷慨悲歌。
陸游一生坎坷,出生第二年北宋滅亡,他在飽經(jīng)喪亂的生活中,受到深刻的愛國主義教育。他與表妹唐婉情投意合,婚姻被母親強行拆散,唐婉因此早逝,導致這個情感傷痛折磨了陸游一生。
陸游參加科舉,應試進士取為第一,因奸臣秦檜之孫排在其后,陸游遭秦檜革名。他為官期間,在未經(jīng)朝廷同意之前,先放糧賑濟災區(qū),使災民免于饑餓之苦,又收集藥方刻印成書,留給當?shù)厝嗣,此舉被以“擅權”罪名罷職還鄉(xiāng)。
陸游屢次上書朝廷,要減輕百姓稅賦,結果再度被罷官。他以詩為戈,抒發(fā)愛國熱情,堅持抗金愛國思想,令朝中投降派十分不安。投降派們上書皇帝,誣陷他不務正業(yè),只知“嘲詠風月”,結果他又被罷黜,只得懷著滿腔憤怒回到家鄉(xiāng)。
看完陸游簡介,我們似乎看見了他鮮血淋漓的愛情,看見了他風雨坎坷,滄桑無奈的人生。可他不屈服,他用他的三寸狼毫,向世人吐露萬丈光芒。他一生創(chuàng)作的詩歌很多,現(xiàn)存九千多首,或清新婉約,或真摯感人,或雄渾豪放。
“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仲伯間?”我知道他和當年的諸葛孔明一樣,一生想著北伐,收復河山?蓢@的是,孔明有明主賞識,得以施展鴻圖,報知遇之恩;可陸游一生未能遇見明主,只能劍藏刀銷,空有一腔愛國熱忱。
我聽見了陸游在悲憤地呼號:“一身報國有萬死,雙鬢向人無再春。”可惜他的朝廷聽不見;我看見了陸游的一顆愛國丹心,“千年史冊恥無名,一片丹心報天子!笨上漠敵熳涌床灰。
陸游留下的萬首詩篇,讓我們看見了一個憂國憂民的他,一個情感真摯深沉的他,一個充滿斗志雄渾奔放的他。
他的朝廷看不見他的愛國之心,他的朝廷聽不見他的愛國呼聲,可是歷史記得他,前赴后繼的中華兒女記得他。盡管他說:“時人錯把比嚴光,我自是無名漁夫。”可我們都知道,他叫陸游,永遠的陸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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