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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絮的季節(jié)散文
那一團團絮兒飄飄蕩蕩,漫天飛舞。掛到發(fā)絲上,粘在眉毛間,彈指撥弄,仿佛散花的天女,裙影靈逸,灑脫地來到人間,游弋在城市的上空,遁入門窗時,已變成一個個躲在心里的故事,釀出酸酸甜甜的情意。
小雪推著烙餅車,慢悠悠地走在林蔭道上,她三歲的女兒腳步急急地跟在媽媽后面,小手里掐著一塊餅,小嘴里鼓鼓的,忙不迭地咽著。北方的綠色來得遲,那楊樹、柳樹的纖維被裹在芽孢里太久了,迸出來時,夏意才濃,便如剪破的鴨絨枕芯,隨風(fēng)流轉(zhuǎn),恍惚間,又回到往昔了。
本是祖祖輩輩生活在橫斷山脈腳下的,家里有一座石頭房子,當(dāng)石匠的爸爸只認鑿石頭的理兒,大姐嫁給后山孫家,換回了大嫂,他們每天隨著父親上山,跟石頭較勁。雕石像、刻石碑、鉆石槽子,媽媽的頭發(fā)早早的染成石頭色了。小雪每天爬四道山梁,到山背小學(xué)讀書,她大開眼界,要走出山去,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大。五年前的初夏,她剛滿十六歲,就辭別了憂心忡忡的親人,去北京打工。那些端盤子洗碗的活計對她來說,太輕松了。一段時間里,人兒胖了,長白了,變成活脫脫極爽快的一個大姑娘啦。這個年紀(jì)是許多孩子上學(xué)的日子,他們在家里被寶貝著,在學(xué)校接受更好地教育。這和小雪連邊兒都搭不上,雖然命運象彎彎的新月,正在悄悄地改變,可走進人生夏天的時光卻如飄絮,沒有目的,沒有著落。這時,她認識了一個叫保全的東北小伙兒,一起來到他的家鄉(xiāng),一望無際的寒地黑土大平原,白雪千里,綠色連綿,節(jié)氣分明的四季,猶如北方大漢剛直的性格,骨子里卻透著柔情,令她深深地陶醉了,做起了幸福的夢。
夫妻二人在手推車上開起了流動餅攤兒,過著平凡、艱難、磕磕絆絆的日子。他們的餅用料實惠,配方講究,且價格公道。小車走到哪里,稱贊聲也隨著。寒來暑往,孩子已經(jīng)滿地跑了。雖然開了一個紅紅火火的餅店,年收益幾十萬元,卻還保留著手推車送餅的習(xí)慣,她感激這一方土地上的人們,他們收留了她,給了她深深的愛。
她想父母和哥哥姐姐,家鄉(xiāng)的初夏,楊樹是佝僂著生長的,如村里愁苦的鄉(xiāng)親,山上被挖鑿得滿目瘡痍,就象后村口坐著的那個衣衫破爛的老奶奶,何時才能舒展眉臉,衣著光鮮地出現(xiàn)在夢里呢?孩子的小手掙脫了她的手,踮踮兒地去追一團團悠悠然的絮兒,她回頭凝望遠處一排排挺直的楊樹、婀娜的柳樹,似在吐著輕輕的嘆息,柔和地看著她。她是大斷山的女兒,象絮一樣飄向遠方,落到肥沃的黑土地上,便有一個勤快的身影穿梭于絮兒飛揚的日子里,在大街小巷盡頭的角落,編織著和美的生活。
她想,自己是沒根的,卻被深情吸住了,給綁了?匆姯h(huán)衛(wèi)大姐挽起一大團絮,推著向前走,她突然跑過去,托著它們,舉起來,就象捧著一顆心一樣,要送出去。她知道,那是她和丈夫、還有許多人的心愿,有朝一日,飛到大山腳下,讓綠色和希望生長在那里,所有人都能看到飄絮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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