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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起走散文
看著你們在玩水，像一群少不更事的孩子。
撩起的水滴像四月的櫻花，紛紛揚揚從空中灑落，于是，一圈圈漣漪便一波傳著一波趕向遠方。六月的陽光在這無邊的水域鋪滿了一片燦爛的金光。映在水里，也映在了心里。靜默的群山，仿佛來自遠古的史前社會，古樸典雅，只是蒼翠蓊郁的綠，在陽光下泛起生命的原始色彩。
看山。聽水。
清風(fēng)徐來，水波不興。靜靜的樹影總是恰到好處地投在頭頂，為你遮去那無情的炙烤。我撥弄著水中大小不一、形狀萬千的石頭，看著你們在盡情地玩水，忘形地，像一群孩子。她的衣服被你們合起伙撩水給淋濕了，她狼狽求饒，可是你們依然不依不饒，像個紅了眼的，賭徒。
孩子們笑得像五月的石榴花，咧著嘴。那脆生生的笑聲穿透了山脈的阻隔，刺破了蒼穹，散落在大秦嶺的角角落落，山川河脈。
多像一群頑皮的小猴子啊。
她們顯然也被你們所感染，跳到水里，互相撥水，玩得肆無忌憚。她們知道，此時此刻，她們是自由的，無論怎樣玩，都不會招來斥責(zé)。這些小精靈啊，她們早早地就洞悉了大人們的世界。在這里，每個人都是不受束縛的，你，是你自己的。
你們濕了衣服，濕了褲子。笑得在水里直不起腰來。
她們，濕了裙子，濕了小褲頭，像個水鴨子。
你拿了桃子要去河里洗。這些桃子是我們一個小時前，帶著孩子們從山民的桃樹林里摘的。那個樸實的山民大哥，給了我們最低的價格，還遞給我們塑料袋，讓我們自己在地里摘。我們一邊吃一邊摘，一邊摘一邊吃。不是我們貪便宜，這樣親自采摘的樂趣實在太過誘人�？粗粯錁鋲褐Φ痛沟奶易樱r艷紅嫩，香氣在唇齒邊縈繞，你又怎會不動心呢！摘了滿滿的一大袋子，我們?nèi)ミ^秤，他把秤翹得高高的，臨末，還從旁邊的框里再抓起一大把塞進我們的袋子里。自己家地里的，多給你們些。心忽然很感動。每每去菜市場買菜，那些小商小販，有多少都是短斤少兩，以次充好，玩弄著欺人的伎倆。在紛繁的世俗中，心也漸漸變得多疑而敏感起來�？偸遣环判娜魏稳耍傆X得周遭的人都不懷好意地看著你，看著你陷入困境。可是，此刻，僵硬的心突然間被什么刺痛了一般，忽然涌散出一團莫名的柔軟，是六月的山花，散發(fā)著清幽的，香氣。
你把桃子一股腦全丟進水里，而且丟進水流比較湍急的地方。我知道，你覺得水流急了，桃子才能沖洗的更干凈�？墒�，可是你這個傻女人，你難道不知道，一江春水向東流嗎？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桃子，極像我們的那群狡黠的孩子。它們頑皮地在你腳下的水里打著轉(zhuǎn)兒，圍繞著你做自由旋轉(zhuǎn)運動。忽然，它們像是密謀了好了一樣，向你發(fā)難。瞬間，幾十個鮮艷欲滴的桃子，順著湍急的河水倏忽間向前流去。我看見了你的狼狽。你似乎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可是它們已經(jīng)勝利大逃亡了。你手足無措的樣子到現(xiàn)在我想起來還是忍不住想笑。像個無助的孩子，笨手笨腳地想去撈這個，又想去撈那個。剛把這個撈起來，一彎腰撈那個，這個又頑劣地跳進水里，像故意跟你捉迷藏似的，在你腳下蹦蹦跳跳，等你剛想把它撈起來時，它又哧溜從你手底下劃走了，順著水勢，遠遠地逃開了。
你知不知道，認(rèn)識你這么多年了，像這樣驚慌失態(tài)的樣子，我真的還是第一次看到。生活中的你，總是溫文爾雅，恬靜端莊，他們都說你是淑女，只有我常常說你裝淑女。初識你時，我們還只有十五歲，單純而幼稚的年齡，兩個孩子。在那個修道院一樣的學(xué)校，我們一起揮灑了自己流火的青春。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蹺課，一起補考。太多的一起，像天上的繁星，數(shù)也數(shù)不過來。我是外放型的，和你剛好相反。所以，在一起時，我總是很聒噪，很八卦，總是在你耳朵邊嘮叨個不停，絮絮叨叨，老太太般。你，總是靜靜地聽著，聽著，好像永遠也不會煩似的。偶爾，插進來一句，然后就又緊緊地閉上嘴巴，只是很認(rèn)真很認(rèn)真地聽我說。一晃，已經(jīng)聽了十幾年了，一直沒問過你，煩不煩？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你陪在我身邊，快樂也罷，難過也罷，你都是第一個出現(xiàn)在我面前，然后輕輕地問我，沒事吧。如今，我們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身邊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你，就像習(xí)慣了自己，習(xí)慣了每天不上課的時候去你的辦公室看看你，就只是想看看你。
當(dāng)你明白了你的力量終究無法挽留那些逆天的的桃子們時，你終于不再那么慌張了，而是很坦然地看著它們奔向未知的前途。
而我，笑得一臉邪惡，全身抖落了一地的，快樂。就那樣看著你，如此狼狽。隔岸觀火。
逆光中，看著你，心里突然是止不住的難過。還記得第一次在古城火車站見到你時，你扎著馬尾辮，一甩，甩出墨綠的青春氣息，逼仄得直抵人的心底。是誰說的，我在花兒一樣的年齡邂逅了你，卻與你在這秋葉紛飛的日子里說再見。是啊，一晃眼，我們都不再年輕。不過，還好，我們不曾離散。這輩子，朋友少到可憐，只有你，一直放在我的心底，不棄，不離。我知道，我的人生注定沒有太陽的照射，但是，你給予的溫暖，我一直感懷在心。所以，我們都要好好的。
他們還在戲水，逮住幾個泥鰍一樣的孩子，在沙地上逗她們玩。
已記不清這是我們多少次鉆進大山深處釋放內(nèi)心的虛無。每每閑暇時，我們總是聚在一起，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天。我們喜歡聽夏老先生天南地北古往今來人鬼蛇神中西合璧的神侃。此君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有才的人，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干不了的事，能上九天攬月，亦能下五洋捉鱉。每次出去玩，我們總是會遇到一些狀況，可是，有他，我們很放心。他就像平安保險一樣不遺余力地守護著我們每個人的安全。美女呼呼還是在一如既往地念叨著，我一定要去四川一回。我一定要好好嘗嘗正宗的四川火鍋……
孩子們玩得風(fēng)生水起，小褲頭被水打濕了又曬干了，曬干了又打濕了。白皙嫩滑的皮膚此刻在陽光的肆虐下，變得白里透紅。給她們戴的遮陽帽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她們丟得遠遠的。是啊，快樂的誘惑，誰能抵擋得住呢！
長久以來，一直抗拒著這個世界。怕喧囂的人群，怕形形色色的你來我往。像鴕鳥般，總是將頭埋在沙子里，不想去看這個光怪陸離的眾生相。活在一個人的世界，我顧影自憐。夜闌人靜之時，也常常會自怨自艾。我知道，這輩子做人很失敗，在很多人眼中�？墒�，我很慶幸有這么一些人能在我們的生命中出現(xiàn)，他們像天邊的流星，一直在我人生的天空中閃耀著最璀璨的光芒，讓我的生命不會太涼薄。
太陽下，河水泛起粼粼的波光。光線太刺眼，灼痛了我的眼，有種想流淚的沖動。我知道，我不是難過，是感動。
說我二的人有很多，陪我二的，卻只有你們幾個。
可是，夠了，真的。
朋友。一生。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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