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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不能代替夢想 北京十一學校破解高三困局
不久前,一位教育廳長建議“廢除高三”,理由是“高三反反復復復習,把孩子的思維搞得變形了,北京十一學校提供了更現(xiàn)實、更積極的出路:改造出不一樣的高三來。
在今年畢業(yè)活動中的潑水節(jié)上,校長李希貴和同學們。
“成人禮”上的學生。
中國青年報報道:不久前,一位教育廳長建議“廢除高三”,理由是“高三反反復復復習,把孩子的思維搞得變形了,使他們對知識的欲望、對知識的興趣磨滅了”。廢除高三,只能是把高二提前變成高三。而北京十一學校提供了更現(xiàn)實、更積極的出路:改造出不一樣的高三來。
升學率像一個魔咒。以提高這個數(shù)字為目的的教育改革,不是理想的改革。但評價一項教改的成敗,在當下的中國又無法繞開它。北京十一學校2012屆畢業(yè)生,三年前入校的中考錄取分數(shù)線排在海淀區(qū)的第6位,三年后,高考(微博)600分以上的人數(shù)位居全市前三名,這樣的成績無疑將提振十一學校繼續(xù)推進教改的信心。
上述高考成績,不是題海戰(zhàn)術(shù)的“戰(zhàn)果”,而是在保護、激發(fā)學生學習興趣,關(guān)注學生個性發(fā)展與情感需求的前提下,水到渠成的體現(xiàn)。學校如何保護學生,弱化高考指揮棒的負面影響,如何在這一年保持他們對學習和生活的熱愛,如何讓高三的教育堅持尊重規(guī)律、著眼長遠,十一學校的探索給了我們啟示。
可能有人會認為,在這所擁有雄厚師資力量的學校進行的高三課改,難以在眾多普通中學推廣,但毫無疑問,它代表了一個正確的方向,至少,各地的“超級中學”有條件群起而改之。
6月8日,北京市高考結(jié)束后的第一天,一些畢業(yè)生又出現(xiàn)在王春易老師的生物教室里,有的翻看教室書柜里沒有看完的書,有的在探討因高考暫時擱置下的問題,還有人就是來看看自己曾經(jīng)照顧過的花草魚蟲。
十幾天后,北京十一學校的這些孩子依依不舍告別了中學時代。在豐富的畢業(yè)活動中(包括謝師會、潑水節(jié)、畢業(yè)典禮和舞會),他們用擁抱、熱淚、潑水和動情的語言表達自己對學校的情感,并為每位老師獻上獨特的“答謝詞”和禮物(如烏龜抱枕、手工制作的元素周期表、貼有每位同學照片的相冊)。
校長李希貴在潑水節(jié)上被學生潑得渾身濕透。他很享受這種看得見的“平等”,“反擊”起來也毫不手軟。
因為高考,高三幾乎與“壓抑、枯燥、疲倦”等詞畫上了等號,但十一學校想用“生動、淡定、有追求、很陽光”這些積極樂觀的形容詞重塑高三的形象。“高三也是生命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希望學生們愉快地度過!崩钕YF說,“如果這一段時光沒有過好,埋下痛苦、苦悶的種子,未來就會結(jié)出苦惱的果子!
十一學校在過去一年,致力于改變適合“苦悶的種子”生根、發(fā)芽的土壤。它大幅度縮減課時與題量,把大部分時間還給學生,激發(fā)他們自主探究的活力,使得他們在緊張的學習中依然保持對生活與夢想的熱愛。
高三不改變 不是真正的教改
高三學年伊始,葉大家就向生物老師王春易提出:這一年,我不上你的課,也不做作業(yè),行嗎?她如愿以償。
王春易32歲被評為特級教師,以引人入勝的講課見長。她還批準了另外幾名學生的申請。
在十一學校,符合一定條件的學生有申請不做作業(yè)、不聽課的權(quán)利。每個人都可以靈活安排自己的學習時間和進度,以他們喜歡的方式學習。大一統(tǒng)的教學方式在這里已經(jīng)不受歡迎。
總的來看,這所學校的高三顯得有點“散漫”,它難免緊張,但壓力已明顯減輕。許多中學害怕看到學生松懈的狀態(tài),會刻意營造一種“高壓”的氛圍,把這些標語貼在教室:“今日瘋狂,明日輝煌”、“血狼精神,與我同在”。十一學校卻在高三提出新的主張:“將自主學習進行到底”,“講給別人聽是最好的學習方式”。
它重新定義了“課堂”的含義,在《十一學校行動綱要》中指出:課堂是學生學習的地方,是學生的舞臺,并非教師展示自我的地方;減少講和聽,增加說與做;學生已經(jīng)會的不講,學生自己能夠?qū)W會的不講,講了學生也不會的不講。這些觀點是全體教師討論的結(jié)晶。
不過,要在高三繼續(xù)這種“課堂”,一些老師擔心高考成績會受影響。普遍存在的觀點是:教改只是高一高二年級的事,而到高三,放棄之前的探索,重新回到應試的老路,帶著學生們一頭扎進題海,是正常而現(xiàn)實的選擇。
但王春易說:“如果高三不變的話,自主學習的改革就不是真正的變革!彼蜕飳W科組的同行,此前一年都在探索自主學習課堂,在高三是該堅持還是放棄,她也經(jīng)歷了猶豫和糾結(jié),最終在去年6月18日的高三年級會上堅決表示:“我們絕對不會回到從前,絕對不會重新占領(lǐng)課堂,絕對不會像過去那樣事無巨細地串講每個知識點,不會再由老師總結(jié)梳理知識網(wǎng)絡(luò)圖,一黑板一黑板地寫!
學習有了動力 學習就會快樂
學校在爭議聲中以大幅度減少課時的方式,迫使教師們尋找新的教學策略:高三的每門課每周由6課時減少到4課時。晚上與周末都不補課,下午的大部分時間安排學生自習。
一些從教二三十年的老師聲稱,從未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心里很不踏實”。
但化學組的一項統(tǒng)計表明:做完一套試題,大約只有三分之一的學生有問題,“如果在全班統(tǒng)一講題,三分之二的學生只能是陪讀”。而大部分問題在小組合作學習中就能得到解決,十道題中真正需要老師講解的,可能只占五分之一。
老師們告別了“從頭講到尾,口吐白沫,還覺得時間不夠”的狀態(tài),以前需要講授8個課時的內(nèi)容,現(xiàn)在只需講兩三節(jié)課。
事實證明,把課堂交給幾十人主導遠比一個人的表現(xiàn)更加精彩,而且避免了在高三反復炒“冷飯”的枯燥與低效。教學方式的改變能使舊知識煥發(fā)新活力。
十一學校的畢業(yè)班學生不能只顧自己的學習,他們還需要承擔起指導同伴的責任,與大家一起分享自己的思考和理解。譬如葉大家,她復習生物的方式就是為同學“答疑”,她經(jīng)常在教室里大喊:誰有問題就找我啊。
而每一個同學都有機會成為某堂課、某份試卷的“主講者”。在馬萊絲的班上,他們會按照名單輪流講解英語試卷!鞍岩惶自囶}分析透徹,比做很多套更有用。”她說,當時有“拼命要把別人講明白的沖動”。
高三讓人詬病的原因還在于它的急功近利,“高考考什么,就學什么”,使得它成了機械應試的“重災區(qū)”。但十一學校大膽提出“不唯高考,贏得高考”。他們認為,在高三還需要繼續(xù)為“培養(yǎng)有想法的學生”努力。
有想法的學生都“有問題”。高三年級的老師樂于看到孩子身上萌發(fā)的問題意識。一些人開始質(zhì)疑權(quán)威、教材或命題,讓王春易感到欣喜。在她的課上,有價值的問題會得到表揚,而提不出好問題的小組則要接受“命5道題的懲罰”。生物課像它研究的世界那樣多彩,由閱讀課、小組討論課、動手實驗課、習題分析課、師生問題討論課、教師精講拓展課、試卷講評課等組成。
語文教師黃娟在高三思考的,是如何讓這門學科“植根于生活,關(guān)注人的內(nèi)心感受,讓學生有自己的想法,而不單純?yōu)榱烁呖肌薄?/p>
她引進“時評”訓練學生的思考與寫作,先后編成10個專輯,包括小悅悅事件、喬布斯之死、虎媽狼爸現(xiàn)象、動車事故等。在這些專輯中,沒有“一言堂”,她提供觀點鮮明的文章,以及深入多元的信息鏈接,供學生討論。
十一學校也有高考前的“百日宣誓”,但它的主題耐人尋味,帶著調(diào)侃的味道——“來真的”。誓詞出自學生之手,但強調(diào)“心無旁騖,樂學為先”;“成敗何懼,但求無憾”。
十一學校希望激發(fā)學生學習的動力,“當他們有了動力,學習就會變成快樂的事情”。 事實上,近些年該校一直致力于課程開發(fā)和試驗走班選課,希望建立起適合每一個學生的分級分類課程體系。
高三學部副主任杜志華老師介紹說,這些學生從入校之日起,就被要求學會管理目標、時間、方法、毅力和身體。高三正是檢驗這一學習成果的時候。他們各自制定并努力執(zhí)行與眾不同的課表,那些獨特的學習計劃常常精確到“分”。
從期待老師寫下一黑板、一黑板的知識點到自己通過研究、分析、歸納、總結(jié),把書“由厚讀薄”,再 “由薄讀厚”,馬萊絲說,這種感覺很美妙!霸瓉硎钱嬛攸c,到高三下學期,開始往里添東西,看到一句話,能想到某道題,以及對某個知識點的深入理解。”她強調(diào)說,“就是在看的時候,腦子里會蹦東西!
樊世奇則表示,她已具備這種能力:對于歷史、地理與政治幾門課,只需要三四張A4紙就能歸納出一本書的重點內(nèi)容。
把題海變成游泳池
生物組組長王春易和她的同事發(fā)生了爭論。她主張每天布置給學生的題量,只能打印在一張A4紙上。但其他老師堅持選用B4紙,它比前者要大一倍!拔沂墙M長,必須聽我的!蓖醮阂渍f。但老師們在排版上動了腦筋,把A4紙排得很密。
高三學部主任田俊說,精選習題,不搞題海戰(zhàn)術(shù),避免學生自主鉆研和消化的時間被架空,是十一學校高三課改的重要思路之一。
克制厭惡情緒,反復做題,是無數(shù)考生的學習常態(tài)。6月8日,河北某中學的一名畢業(yè)生,在網(wǎng)上展示了她高中的大部分考卷,堆起來高達2.41米。
即便北京的中學,大都也不敢輕視題海戰(zhàn)術(shù)。鄧琪君的初中伙伴在另一所中學讀書,她在電話中抱怨“每天除了聽課就是做題”!八B上一份卷子錯在哪里都不知道,就開始做下一份了!编囩骶f,“他們的作業(yè)是我們的好幾倍,每天晚上還要補兩節(jié)課!
方習鵬是一位有27年教齡的物理老師。他說:“每年的高三,師生都很辛苦。就考那么點東西,做了太多太多的無用功,得不償失!
他在去年暑假迎來變化。高三年級組奮戰(zhàn)兩個多月,打破知識點的條塊分割,編寫出各學科的復習規(guī)劃書,把精華濃縮在一至兩本冊子里(如化學規(guī)劃書僅140頁)!叭绻蠋熌軌?q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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